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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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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相扶陳家,就是要對廣海宣家下手,雖說廣海宣家跟歸德侯府已無過多情份,但究竟是同宗同脈, 許雙婉猶豫著沒回話, 心裏到底是擔心她的丈夫。

世人都道他是大公無私的仁相, 她身為他的妻子, 卻擔心他盛名之下所要背負的阻力, 他罔顧宗法族情, 到底是要被人所忌憚的。

許雙婉無意為廣海說情,但她頓了頓後還是小聲出聲, 勸道:“你大可不必與他們正面沖突。”

還是有聖上在的, 寶絡早已獨擋一面,長公子無需像過去一樣萬事攬在身。

“呵。”妻子的柔言讓宣仲安輕笑出聲,他低頭看著溫婉柔美的婉姬,調笑道:“怎地不勸我切莫下手過狠?”

許雙婉搖頭, “勸不聽。”

“勸不聽就不勸了?”

許雙婉不禁好笑,眼睛微微彎起,眼眸帶笑瞥了他一眼。

勸不聽怎麽勸?勸得多了,他不會歡喜, 她也高興不起來。

她跟他一條心,他還有話說了。

宣相也是調笑,見她笑了起來,整個人顯得靈動輕快至極,他心中也熨帖不已,不禁含著笑,微微笑著看著她。

外面風大雨大,有他,她擔著她的那份就好,過多的就無需她勞心了。

**

陳家快要到京的前兩日,許雙婉就被皇後相邀至了宮中作陪,提前去了宮中避事——她走之前連夜把佛堂的人送去了外面的莊子,在佛堂過日的婆母不願走,說要讓她離開,必須許雙婉前去見她一面,許雙婉去了被摑了兩掌,把人送走後未在家停留,就來了皇宮。

昨夜送人丈夫未回府,許雙婉這一通走得急,也有點避著他的意思在,想著再過兩日與他相見,臉上的掌痕消了,就是再談起,也能顯得若無其事些。

婆母是親人,與她之事計較來計較去還是會以無解告終,中間快意的都是不在乎的人,在乎的總要受些折磨,這在意要的想要好過點,還是少計較的好。

皇後見到許雙婉吃了一驚,許雙婉跟她說了淩晨時送人的事,末了還道了一句:“我這是擾了母親的清凈。”

皇後笑笑不語。

這些年老侯夫人被養在後院,但也沒少弄出事來,有幾次她故意生病不吃湯藥,往往就看要咽了最後一口氣了,她偏生又活了過來。

嫂夫人這兩年也不太往那邊去了,皇後忍了忍,還是忍不住道:“你怎麽這趟就去了?”

許雙婉眼瞼半垂,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杯,“她年紀也大了。”

皇後皺眉。

許雙婉擡眼,眼波平靜地看向她,“能順心的時候也沒幾時了。”

“那你也不用把自己送過去讓她順心啊?”皇後摸向了她的手臂,有些心疼。

“她終究是我夫君的母親,”感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,許雙婉這些年對關在後面的婆母還是盡著心,不僅僅是要維持婆母身為歸德侯侯夫人的尊嚴,且也另是無論怎麽說她都是丈夫的母親,她人生當中最後的一點時間了,能讓她好過一點就好過一點罷,“有些孝還是該敬的。”

這倒是,世上眼中天下無不是的父母,皇後嘆然,不好多說,便略過了此話,談起了其它。

許雙婉沒與皇後言道的是她婆母走前,滿頭銀發的老婦滿臉淚水,求她這個兒媳請公爹來送她一程,許雙婉當時什麽也沒說,年邁體衰的婆母便朝她沖了過來,用盡了全身力氣狠摑了她兩掌就倒在了地上,那樣子,可憐至極。

許雙婉從婆母的所為和哭聲當中聽出了傷心欲絕,她不知道是誰跟婆母說的公爹有了新歡,而她不去請,是因她知道她公爹不會來,臨走前哭到昏厥的婆母想來也明白,他不會來,遂她把憤恨都撲到了兒媳婦的身上,許雙婉不憐惜她,但那時候看著慘絕的婆母的她卻忍不住還是有些難過。

她的長公子與她費盡心力,還是沒維持住一個能侍候父母百年的家,歸德侯府走到這步,老祖宗如若地下有靈看在眼裏,會如何言道他們這些不肖子孫的的所作所為?

她就是想活給人看做給人看,也是身不由己。

這夜許雙婉帶著鈺君在榮鳳殿的偏殿歇下,次日一早,她剛起抱著鈺君在床上說話,宮人就來道聖上與宣相都來了,許雙婉放開鈺君,讓虞娘帶丫鬟侍候鈺君更衣洗漱,她則起身先去了鏡前。

鏡中人臉色有些蒼白。

許雙婉昨晚沒有睡好,想了半夜的事,拂曉時分才將將入睡,這下起來的也早,臉色不免白了兩分。

打量了鏡中人幾眼,她對站在身邊等候吩咐的采荷道,“替我上些胭脂。”

采荷諾了一聲。

許雙婉在府中也常略施薄脂,這來了宮中住要正裝在身,施些粉脂盛裝打扮是正常之事,不過她素來淡雅,這一盛裝,對比之前就多了幾許艷色來,鈺君被牽到母親前望著裝扮好的母親,老骨碌碌打望不休的黑眼睛看呆了,剎時就不動了,許雙婉被女兒的癡望逗得笑開了顏,牽著她去了主殿。

主殿那頭君後兩人和宣相在等著她過去,許雙婉一近門口,就見門口皇後身邊的內侍任公公朝她躬身笑道:“相夫人和郡公主來了,快快請進,聖上和娘娘,還有丞相大人在裏頭等著您倆呢。”

“謝過公公。”鈺君擡起小手,握著小拳頭朝他拱了拱,許雙婉朝內侍微笑一頷首,牽了鈺君進去。

殿內,宣仲安見到母女倆輕步過來,握茶的手往桌上一頓,擱下了茶杯,拿起盤中溫帕擦了下手,眼睛看著妻女沒動。

鈺君見到父親眼睛就是一亮,小步子踩得不由輕快了兩分,一時超過了母親,還回頭仰頭朝母親不停地看,催促她再快點。

寶絡在上座已笑了起來,跟身邊坐著的長女笑道:“大公主,怎地不去迎迎妹妹?”

大公主已被封為霞公主,她是她父皇抱在手中長大,與寶絡皇親厚不已,這時她抿緊一笑,扶著她父皇的腿就下了座,朝他一福身,“女兒這就去。”

大公主身為寶絡捧在手心的嫡長女,性子被寶絡養得活活潑潑,如若不是皇後拘著她一點,她調皮得要上梁揭瓦了,而鈺君看起來文靜,卻是個她兄長如若打架她就在旁給兄找棍子使的,是個極其會助紂為虐的能耐人,她與大公主素是玩得好,倆人見面總是會做出一些事來,有時還瞞得甚好,連身邊人都瞞了過去。

許雙婉不常進宮,大公主與這位伯母的感情不如皇後娘家那邊的親戚來得深,但她是喜愛這位神色溫柔的伯母的,這下一走過去就朝許雙婉一福身,道:“伯娘,妹妹就交給霞兒牽罷?”

許雙婉把鈺君的手遞了過去,低頭朝霞公主笑了一下。

霞公主牽著鈺君就往她父皇母後那邊跑,鈺君卻是朝她父親那邊走,兩人中間岔開了道,鈺君便回頭急道:“霞姐姐,我爹在那邊。”

霞公主也回了頭,看向了微笑看向她們的丞相伯父,見他笑得甚是好瞧,大公主一跺腳就道:“好罷。”

那她不去她父皇那邊坐了,還是去如玉君子的伯父身邊坐著罷,許是靠的近一點,能沾點他身上的仙氣,她的眼睛也好長得不那般小。

霞公主愈大愈像她的父皇,小眼睛已成她每日睜開眼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心中不可言說的痛。

兩個小孩牽著手歡快地跑去了宣相那邊,還在皇後腿上的小公主芽公主急了,使勁兒要下去,皇後攔了她,寶絡在一旁吃味道:“平日見著父皇,怎地不見你們有這般著急?”

小公主聽言,無辜地眨了眨眼,小太子在一旁不禁擡手,順了順他父皇後的胸口,皇後憋著笑把小女兒送到了皇帝懷裏站起了身,扶住了朝他們走過來欲要行禮的許雙婉,溫聲道:“嫂子不必這麽多禮,過去坐就是。”

說罷就朝身邊的宮人道:“上膳罷。”

“是。”

等宮人退下,許雙婉朝虛扶著她的皇後行了半禮,又朝皇帝看去,寶絡見到,抱著女兒的他朝她搖頭,“快去長兄那邊坐罷,一早就說要過來陪朕用膳,朕看他哪是要陪朕,找你才是他的要緊事。”

許雙婉菀爾,朝他一福身,便朝丈夫那邊走去,宣仲安見她過來,也不出聲,等她近了就朝她伸出了手,旁邊侍候的宮人很懂他的眼色,丞相夫人一過來就悄無聲息地搬了一張椅子放到了宣相身邊,讓宣相夫人落坐在了宣相身邊,而不是坐去了隔了一張桌子的主坐。

她一落坐,宣仲安就看向了她的臉,許雙婉朝他笑了兩下,得了他嘴角一扯的一抹看不出喜怒的笑容來。

這頓早膳因著孩子在,皇後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,許雙婉在旁也照顧著和鈺君坐在一塊的兩個公主,無心跟丈夫多言,等一頓膳罷,夫妻兩個人也沒說幾句話,而宣仲安這時要跟皇帝去前宮勤政了。

去禦書房的路上,寶絡跟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義兄道:“你讓朕帶你過去,就為的看一眼?”

這一早散完大朝,跟滿朝文武鬥完心眼不嫌累,拐彎抹角地讓他去皇後那用膳就為的看一眼?

寶絡還以為至少能看到嫂子紅個眼睛。

夫妻倆都太平靜了,想看宣相為著婉姬怒發沖冠的寶絡皇頗為失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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